茶楼 咖啡 书 女人

　　

　　跳完操后，两个开始逛书店。我一口气买下四本书：《历史时空中的肖像》《写在历史拐弯处》《历史的可能与限度》《历史的多维透视》。然后漫步到临江的绿洲茶楼，打算在这里寻一方净土，重温书香梦。踏过茶楼大厅的流水小桥，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杯咖啡，一本书，一首低回婉转的流行歌，就构筑成我今晚的世界。
　　
　　咖啡是原味的，带金线的白瓷盘托着带金线的白色瓷杯，杯中深褐色的咖啡正散发出浓浓的纯香。这是一杯还未加糖的咖啡，想着它的苦涩味，我拿起盘中预备的糖包，撕开一个口子，一股脑儿倒入杯中，糖一下子沉入杯底，白色身影消失在眼前。又拿起如果冻状的咖啡伴侣(coffeewhite)，撕开，将白色琼浆倒入咖啡中。深褐色的咖啡顿时泛起白色线条般的涟漪。我随手拿起勺，轻轻地搅拌，白色的奶与褐色的咖啡渐渐融合，成为一体，忽然想到“水乳交融”一词，此时杯中物难道不正处于这样的境界吗？
　　
　　两个女人各自拿出刚买的书，开始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翻开书，几个大字迅即映入我的眼帘——“苍凉的回声”，一种深沉而厚重的文化气息悄然袭上心头。目光开始在字里行间搜寻，心开始在的魔方中盘旋，在盘旋中低吟浅唱。
　　
　　低吟浅唱间，灵魂开始流浪，流浪在生命的河里，流浪在时空的河里。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掬起一抔河水，轻轻洒落心空，感受漫天的细雨飘洒、然后消失、再浸润每一丝肌肤，感受生命的活力张扬。
　　
　　很小时就很喜欢历史，高中时选择文科也是因为这一份深深的喜欢与迷恋。那时还怀抱今后去考古的美好愿望呢。遗憾的是没选择读历史系。不过这份恋史情结今晚又将我带进了时光邃道，瞬间穿越三万多年的时空，笑语盈盈而又满怀沧桑地站在了古人类遗址的原貌面前，抚摸那原始的石器，轻撩那原始的湖水，吸吮那原始的空气，咀嚼那原始的果子，聆听那原始的鸟鸣，细辨那原始的人语......一切，对于我来说，都呈现出古朴而又自然的本色，不加任何修饰，不用任何包装。
　　
　　黑色的方块字继续在眼前跳动，觉得好自豪。中国人真的了不起，创造了世界上最有棱角最具张力而又最富变化的文字。于美丽文字中，一个王朝自浩瀚的史海中慢慢浮出水面——大唐帝国。不过，这方土地没有继续保持贞观时代的辉煌与繁荣，也没有延续开元年间的盛世与平静。大唐帝国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在帝王的歌舞与美色中，渐渐枯萎打蔫，再也结不出香甜丰腴的果实。帝王的在历史的车轮辗轧下，变得是那样脆弱与不堪一击。再也没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骄傲；再也没有“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的专享；再也没有“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的风光。留给世人的已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悲怜；已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绝唱；已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哀叹。游走在帝国百花凋零，衰草连天的古道上，散乱的马蹄声声入耳。遥望西北的苍茫大地，凄风苦雨中，落寞哀愁里，一个不甘的灵魂开始觉醒。难道我大唐帝国就要断送在胡人手中？不，重振山河的豪情自胸口升腾。李亨，在飘摇的乱世中，好风凭借力，用孤独的臂膀，苦苦支撑着将倾的大厦。历史开始转弯。一个边陲小镇，从此被写进了青史，与一个王朝分享着盛衰。
　　
　　文字的游戏总是带着几分矜持，又有几分凝重。它牵引着我的目光，把我带到历史的断层处。大漠狼烟中，两个高大的身影傲然伫立。杜甫、高适。两个对大唐怀着深深的赤子情的铮铮汉子，用自己的良知与责任成就了散发着馨香的人格。那充满独特魅力的史诗，在大唐的天空如星般绽放，光芒照亮整个苍穹。历史的跫音渐渐远去，大唐帝国也已成为一段，只是，于灿烂与暗淡中，心开始沉沦，开始思索，开始寻找......
　　
　　不知何时已停止，咖啡也已变凉，茶楼也不再像先前那样安静，那样高雅。嘈杂的人声，浓烈的烟味，纷扰着我心。不由抬起头，望向窗外。因为窗玻璃是固定的，不能打开，所以只能透过玻璃看那外边的风景。夜色正浓，街灯昏黄，树影、灯光、一晃而过的车，如果不是不远处一排被拉长的灯的倒影，你一定不会觉得你正临江眺望。虽然已近初冬，但在屋子里不曾感受到一丝冷风，相反，慢品咖啡，轻嗅书香，反而还觉得浑身热乎乎地。只是，这种感觉在茶楼变得热闹之后，就渐渐消失。轻轻唤着对面的女人，小声地问：“什么时候回家？好像有点晚了。”“是吗？”她还沉浸在素洁而淡雅的书香中，被我硬生生地拉回这俗世。合上书，两个女人并没有马上离坐，而是又开始闲话工作，仿佛意犹未尽。十一点过，在茶楼又恢复了先前的清静之后，终于起身，又穿过大厅小桥流水般的一段路，来到江边。环城车早已收车，只好等出租车了。夜风中，寂静的夜幕下，昏沉的灯影里，两个女人就这么站着。还好，一辆破破烂烂的三轮开过来了。招呼后，坐上车，沿着滨江路朝家的方向慢慢驶去。
　　
　　江滨、三轮、三轮声、两个女人、两本书、一路灯光、辽远的黑色苍穹、东逝的滔滔江水，在一个深秋的夜晚，被摄成视频，在心的银幕上循环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