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氤氲旧事难回顾，浮生几许荒凉。未曾执手并白头，红烛残殇。怨！怨！怨！古今爱恨凭折断，谁肯听谁祈愿焚香。
　　
　　潋滟新怀易惆怅，梦里两三凄惶。前世清修恁未央，弦断缘灭。叹！叹！叹！年华杳杳无所复，空留凄怆带泪诗行。
　　
　　——【题记】
　　
　　今夜，忧思飘渺，尘烟无定。那一盏明灭烛火泛着冷光，可是听懂了我的心事？我想起了旧时好多事情，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想到明眸对视的刹那，想到隽永地温暖与悸动，是否已经毫无意义了呢？可惜想再多也无妄而徒劳。
　　
　　只是，城头的花草又开始烂漫了。我多想到那里去看看，可又害怕触景生情带来不安，人们常说的矛盾就是这般吧？可怜我这一生尽是这样矛盾犹豫。有时候带着泪花在枯瘦的灯火下写着诗行，也不敢捎与你。
　　
　　说不定，你是可以看见的。我看到带信的白鸽在窗前飞过，落到城里去了。听说你喜欢在院子里欣赏花草，我也曾看过那些花草，每每清风舞过，那摇曳多姿的轻盈便将我击碎。然而比起你的美来，却又逊多了。你也别怪嗔我的油滑，我总是这样不明事理。曾时有人说我工于文辞，那只是人们谣传的讹言罢了。在你丽质天生的美貌之前，又有谁寻找得到恰当的词句，点染你的清雅脱俗？
　　
　　那时候的你啊，分明如仙子降临凡尘，眉宇间有超凡脱俗之气；
　　
　　那时候的你啊，分明如春风拂动柳丝，举止里有窈窕柔弱之美；
　　
　　那时候的你啊，分明如平湖映照朗月，双眸中有纤尘不染之感。
　　
　　最后是，你笑得花枝摇曳。兴许你是乐意看到我的困窘的，于我看来，上天对我真够眷顾。我该清修多少时月，才换得你的一眼回望？你又何曾知晓往后每一个苦读的寒夜，我那因你而浓如墨砚的挑灯劲头变得多么滑稽呢？想到你日间明媚的笑，给我多少力量。我妄自做了许多幻想，今生定为你把酒狂歌，为你倾写诗行，我心知这经年累月的情缘可是不易得的。
　　
　　你说你喜欢作坊的那些布帛、朱砂和那些古旧玩意。我曾说要送你一样留作纪念的，可那枚金钗在我这里都快长出霉苔了。亏得我把它藏到了盒子里。友人问我，你是不是喜欢上谁家姑娘啦？我当时虽则摇头，其实心早想到了你。卓文君《白头吟》词写：“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感怀和幻想啊！我虽非达官显贵，可是每每念到“清词丽句必为邻”时，倒也能鼓出几分勇气邀你相见。
　　
　　我曾时绝不会有这样的胆子，那也是遇见你之后了，我才发现自己变了许多。
　　
　　于是，我的世界多了几层相思的惆楚，我的词章也不知为何总有“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的苦痛。也难怪我这般多情，可世人都是看不透情之一字的，何况是我呢？世人爱看美丽的花，爱看明朗的月。岂知守着这镜中花，水中月，念着相思词句时该有多少的无奈？
　　
　　于是，世人误解了我的心扉，只道是我动了情心，哪知我相思带来的郁积和悲愤，哪知我心头期许幻灭时的暗殇。我仿佛看见你画好浓妆的样子，却朝我挥手告别。友人对我说，那桃李树下人家的姑娘要出嫁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胡诌着祝贺的话语，心却在狠狠地掌嘴。
　　
　　朝闻唢呐喧嚷声，陌上嫁娶谁家人；世事纷扰云烟处，一眼辨识梦中情。
　　
　　红妆翠袖胭脂重，出尘脱俗半遮眸；巧笑嫣然泪凝噎，再相见时莫相认。
　　
　　——《笑断情》
　　
　　想来你必定是在恨我吧？你必定是心伤无所宣泄吧？我突然感觉世间多了几许苍老，那山花盛开在路旁都似凋零了一般，那丝雨轻落在脸上竟会生疼。我撑着油纸伞回望着故城，回望曾伴我度过无数岁月的旧地，心里有满满一腔愁绪欲待宣泄，却只能清冷地咽回肚中。
　　
　　易安《声声慢》词曰：“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是否就是这种情怀呢？古人品爵总能融于意境又超脱意境，寥寥几笔，却总能一语中的。确实是经历得真切，思想得深沉。古今满腹经纶的才子才女，是否都真真成了痴情却为情所困的多呢？
　　
　　犹记得庙宇焚香时，我挽着你求签请愿，沉陷在爱的美梦中不亦乐乎。那时欲问此生姻缘，先生只自不语，倒是眼中沾染几许凄迷。我当时还取笑先生故作深沉，卖弄学识。至此时我才知晓先生确实是看到了结果。“情浓争如情淡，翩翩一梦梦翩翩”，想起当时这一句揭语，心有恍然。情浓倒不如情淡，情淡还不用劳思费神的伤怀，而情深却没有结果，因为这一段无果的情事终会幻化成梦，像蝴蝶一般翩翩飞舞，最终随风走远。原来先生是怕伤了我心，只是我执迷不悟而已。
　　
　　但凡提到，世人都会说，这该是多少苦修才得来的！俗语不也言曰：“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就把一切等同于苦修得来的缘分。若我也曾在前世苦修，兴许是我心存杂念罢，所以未能如愿。南唐李煜词写：“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读着这些愁索渗透灵魂的词句，读着词人所经历的种种，我想到了造化弄人。于是我问，为何这么多人要忍受世间的苦楚，难道轮回的苦厄还不够吗？还是前世所犯的罪孽要积淀到来世惩处？
　　
　　我曾以为会和所爱的人修成正果，到那时赌书泼茶，倚楼听雨，怡然自得。
　　
　　只是，历史的风烟翻飞无定，似乎未曾因了这等结局而有所慈悲。我心下微凉，想学着洒脱忘却旧情，然枕边残梦却常搅扰。我真渴望回到千年前那清修的岸边，看水中花月，听薄暮晚烟。当我看清了来生，在洗脱的路上受足千次苦厄，再去轮回的天途寻觅你的踪迹，寻觅如花一般盛开的你的笑靥。
　　
　　想这人生不过一场碎梦，翩跹梦去不复回。只是希望来生你我相认，还能再续情缘。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期许了。人生本该洒脱旷放，任他世事几度浮沉？霎红尘飘渺无所复，唯剩几许带泪诗行恋风飞。
　　
　　落篱随笔：17640391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