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唐朝

　　

　　古长安在清晨的第一缕风里，走来。
　　
　　那个唐朝的女子，素衣素裙，在一首首押了韵的诗歌里，寻找自己。
　　
　　挽王马的壮士，浪迹江湖的过客，岁岁守望的默客，夜夜唱晚的红粉，在唐朝，在许许多多的树叶里，豪气纵生。那个女子，水一样的女子，只是在一个的梦里，洗濯风尘。
　　
　　裙裾绵长，唐朝，不修边幅地横卧在山河上。
　　
　　诗歌葳蕤，思想茂密，这个水一样的女子，横在唐朝，于是有了说不尽的战争与火。
　　
　　（一）
　　
　　他是聪明的。
　　
　　那宽阔的额头似乎是在展示这其中蕴含的智慧。因为聪明，所以可以面对繁锁的后宫而游刃如余；因为聪明，所以在徐敬业掀起反武战潮时可以把其舵定其向；因为聪明，所以可以登上只有才可以登上的宝座俯视大唐江山……
　　
　　聪明是对城府的一种定义，聪明是对人性的一种彻悟。
　　
　　或许“聪明狮”的只是，或许“一铁鞭，二铁挝，三七首”只是民谣，但“天后”进谏十二事却是史实，但“贞观之治”也决非虚有。
　　
　　但皇后之手而冷萧淑妃，扼亲生女儿而嫁祸王皇后，只有这样，自己才有可能于三千粉黛之中有所立足：她的智慧不充许她只是在后宫做一个期期艾艾任时光飘零任流水冲刷岁月的哀怨妇人。
　　
　　于是，踏着亘古不变的朝拜声，迈着有些艰险但很坚定的脚步，坐在那个可以一声呼吁而定国事的座位上，俯视着跪拜于脚下的文武百官，俯视着那于市井之中挣扎的百姓，俯视着改名为“周”的大好河山……
　　
　　她笑了。
　　
　　（二）
　　
　　她是孤独的。
　　
　　感业寺，孤月。彻底难眠，听风过檐玲，思绪纷飞，任月光袭地。青灯佛影之下，满腹报负只有空对。孤独像黑夜吞噬她的灵魂。
　　
　　后宫，高宗携魏国夫人之手散步花园，身为皇后的她却在批注大量的国事，抬眼望远，听他们的快声笑语，只有扼腕长叹……
　　
　　女皇。
　　
　　孑然一人，站于空无他人的前殿，眉头紧锁。四个儿子或亡或贬。女儿远在他乡，望眼大周，全是她的，又全不是她的。她可以叱咤全国，她可以挥金如土，她可以一句话即置万命于死地，但却没有一丝会心的，只有空对冰冷的墙壁，看壁上龙飞凤舞，看壁上金壁辉煌，低头看双手，却挽不住一个简单的。
　　
　　后宫之中，是张易之他们一些男宠，那些可以给片刻安慰的男子，但夜里面对咫尺的他们，却有陌生的想哭。
　　
　　不同于其他女子，性情和权力，她选了后者，于是也选择了孤独与痛苦。有谁可以理解她贬斥亲子时彻心的痛？有谁可以想像她扼亲女时的心疼？有谁可以了解她梦魇之时满身的冷汗？有谁可以体会她孤坐江山除却权力一无所有的悲哀？人们只看到虚华和奢侈，却忘了拔开这虚华奢侈的外表探视一下里面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是怎样在发抖和颤栗？
　　
　　八十二岁了，别的老者早已在儿孙的照料下众星捧月般安享晚年。而她，却在上阳宫中听任自己一手提拔的宰相在外宣判自己的大逆不道，周围除了那些没有语言的宫女和太监，没有他人。
　　
　　奉天县，乾陵。
　　
　　青松不老，青坟独伫，空无一字的墓碑倔强地挺立在风里，任世人评说。只是不知道她脸上的皱纹能否容得了岁月的风尘……
　　
　　（三）
　　
　　她是坚强的。
　　
　　是坚强的，她十四岁入宫之时就会安慰；是坚强的，她遁入感业寺时才会有眼泪；她是坚强的，她敢闭上眼睛扼死挣扎在手中尚未叫声妈妈的孩子；是坚强的，她任朝廷命官大声指责立而不倒。
　　
　　一个，在以男人为中心的唐朝……
　　
　　宫廷之上，她响亮又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中华大地，日月同空的时代因她而起，也因她而亡，整个中国历史因她的存在而换了一种声调，整个大唐因她的存在而换了一个声音。大清也有一个女人试图以同样的方式登上那象征权力的宝座，但终只是望洋兴叹，望尘莫及……
　　
　　让我的是，正是她握起拳头把内心的脆弱捏在掌心，最终化成几滴汗水渗入大唐土地时的神情，那几滴汗水，滴下来足以砸湿一本大唐全书。历史定义他为女皇，惟一的
　　
　　（四）
　　
　　她是狠毒的。
　　
　　如果不是狠毒，她不会任用来俊臣那帮大臣；如果不是狠毒，她不会将四个儿子或杀或贬；如果不是狠毒，武也不会“则天”。
　　
　　没有人用数字统计过她一生所杀人数，但各杖一百已打入冷宫的萧淑妃和王皇后，砍掉手足泡瓮让人汗颜；但使用酷史来俊臣、周兴，最后却又请其入瓮“苍生之恨”也让人发颤；而魏国夫人坠入池中的瞬间，她背过了身体……要掩饰的，一定不是眼中的恐惧……
　　
　　（五）
　　
　　历史的车轮在的隧道里辗转凹凸，车轮下扬起的尘埃曾一度在不刺眼的阳光下飞舞，尘埃落定，沉重，还是悲痛。
　　
　　或许穿越时空的，只是一个女子于夜间的一滴清泪，只是泪珠之中，折射的是一个女人的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