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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

  

  90年代时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小霞因父早逝家庭困难又成绩平平,高中未完,自已放弃了学业,在家待业。那时小山村未开发,没办厂,不远处煤矿却多,那年,快满十八岁的小霞找不着着工作,经一熟人介绍,去镇上与那熟人会合,带她去鑫鑫煤矿开绞车(传送煤桶的车,有的在井下,有的在井口)。
  
  那日清早,下着点毛毛雨,小霞向邻居借了一部旧自行车蹬着出发了。自行车的踏脚板外壳掉了,剩下一根生锈的踏板中心铁轴,踩起来不太方便,家里没有雨衣,便随便找了块尼龙布备用,小霞找事心切,已顾不上这些,沿着小山村的小路向镇上骑去。小山村离镇约有七八公里路,小霞来到镇上约定地点,等了许久,四下却没有找到那熟人,那时又没有手机联系,小霞知道那煤矿的大概位置,想去看看,便沿公路寻了去。出了小镇不远,便是群山环绕的矿区,沿途经过一些小煤矿,这儿没厂,煤矿却多,还有外来工来挖煤。小霞沿途瞧见井口一些满脸黑灰的矿工,听人讲矿工没文化很粗野,不觉对矿工产生一些厌恶,远远避开,以前从未来过这里,见过如此多的矿井和矿工,竟要来这里做事,与矿工打交道,不太情愿,寻了一段路,没有找到鑫鑫煤矿,一路上坡,很累,小霞决定回去。
  
  因为雨越来越大,小霞拿出了尼龙布盖在头上扎紧在颈上,继续骑着自行车。来时上坡,回时就是下坡,骑到牛角坡时,这里是段长长的下坡山路,而且沿着山绕弯,比较陡,形如弯曲的牛角。小霞骑着,下坡路,自然的越来越快,小霞双手拧紧刹车,不料刹车不灵,拧得再紧也没用,失去控制,自行车向下疾冲而去,迎面的风雨呼呼刮来,吹在脸上,雨水溅进了眼里,车速越快,风雨也越大,忽地,一阵风吹动了尼龙布,尼龙布往下一沉,把小霞的脸全盖住了,霎时,什么也看不到,小霞一惊,随车乱摆乱冲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自行车象头疯牛一样乱撞乱飞了起来,最后人随车哐锵倒地,小霞感到左腿膝部一阵疼痛,睁眼一看,自己倒在了一辆大货车车轮底下,两车轮靠边的中间。“快拦住那部车!”她听到不远处小店老板叫嚷着,货车司机夫妻探出头望了望小霞,嘀咕着,“下去看看吧?”男的央求道,“看什么看,快开!”女的厉喝道,听话音是本地的,男的愣了一下,迅即发动车子,绕开小霞逃走了。
  
  这时,路边围拢了一些人观看,小霞这才发现路旁是个白马庙,自己随车倒地时,左膝处被自行车的踏脚板中心铁轴刺穿了一个洞,流着血,自行车倒在旁边,铁轴上还沾着血,好在其它处没受伤,而大货车确实没有伤到自己,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倒在货车车轮下的,也许是上天眷顾自己,车轮竟没有碾到自己,辗得粉碎。小霞试着想爬起,左膝部剧痛流血,也无法扶起自行车,蹲在地上,一时又呆又傻又惊又痛,捂着伤口,不知怎么办?
  
  这时,附近几个外地矿工围了过来,用外地话议论着,其中一个年轻的矿工关切地用普通话问道:“伤哪里了?”“这里”,小霞指了指伤口答道,看到眼前这个矿工,已脱去下井装束,洗去脸上黑灰,也许已出井下班,虽衣着朴素,看起来长得还可以。“你等一下”,矿工看了看她的伤口道,扶起她的自行车,把它推到了附近一个自行车修理小店,然后骑了一部好的“二八”式自行车过来,扶起小霞坐上,说:“我送你去门诊部看下。”从未出过门的小霞象只受伤的可怜的小羔羊惊恐不安,回不了家,温顺地听从这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的话,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坐稳啊,抓住我的衣角,小心别摔下来!”矿工叮嘱道,“好”,小霞应着,稍稍抓住矿工的衣角坐好,以防摔下。
  
  陌生矿工骑车带她来到附近门诊部找医生看了,医生检查了一下,给小霞洗了伤口并包扎好。小霞身上没几块钱,矿工又替她付了十五元医药费。“我送你回家吧!”矿工道,“好”,小霞应着,于是矿工骑车送她回家。一路上,小霞问矿工哪里的,矿工说是湖北的,家里困难没读书了,跟老乡来这里挖煤赚钱。当他知道小霞想来矿上开绞车时,说她不适合做这事,劝她趁还年轻,不如出外去找厂闯一闯。
  
  惊惶失措的小霞遇上矿工感到很温暖,也许平时小说看多了,竟把自己设想成中的女主人公:“女主人公不小心受伤,男主人公帮助送她回家,女主人公很感激,于是两人越来越好,相恋相爱,终于在一起。”但小霞对矿工没什么好感,也许矿工是见自己是个年轻女孩,另有企图吧,不能太信任陌生人,与陌生有亲密接触,小霞加强了防范意识,很快打消了自己的设想。当矿工问她名字时,便谎说了个假名,到村口时,约还有十分钟步行路程,路越来越窄,不太好骑,小霞便叫矿工停下,坚决不让送了,她不想让陌生矿工知道自己家住哪,免得以后来找骚扰,矿工只好停下,骑车走了。
  
  小霞忍着痛,一瘸一拐,走了许久,回到了家。之后,她在家休养,受伤处痛了许多天,大约过了两三个月才完全好,伤好后,南下广州打工。此后,她再也没见过这个陌生人,更没有出现自己想象中的所谓“骚扰”,小霞细细回想那日矿工没有说过半句粗野的话,做过半点粗野的举动,轻薄的行为,坐他车时,一路始终保持一定距离,想想他说“坐稳啊,抓住我的衣角,小心别摔下来”,而不是说“坐稳啊,抱住我,小心别摔下来!”,小霞开始懊悔自己错怪了恩人,人的心灵美丑不应拿他的身份地位来衡量,把别人的好意当恶意,竟没有叫恩人送到家,请他进屋喝口茶,以表谢意,也许他只是当自己是个可怜的小妹妹,伸出援助之手,而自己却把他当作不怀好意的坏哥哥,竟连他的名字也没问。后来小霞竟想再见一下那个陌生人,再次说声真心的谢谢,却已是天涯无觅处,后会无期!
  
  许多年过去了,曾经困苦的日子也已过去,小霞在尘世中打拼,渐渐长大成熟,不再是个可怜的小羔羊。因为那是小霞找工作,却发生意外,难以忘怀,那个陌生人,也一直存在心里,好象在黑夜中亮起一道光,照亮着自己,温暖着冰封的心。她在心里默默祝福:陌生人,祝福你,一辈子,直到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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