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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的小鞋

  离婚了,他有一种解脱的庆幸。
  谁也没有想到,他和妻子离婚最大的理由竟然是因为鞋子。这个理由可真够荒唐的,他忍不住自嘲。
  然而,这是真的。结婚多年,他渐渐觉得有一种走入了围城的困境。他觉得妻子对他管制得太紧了,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接到妻子“跟踪”而来的电话。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和朋友混到夜深时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了。他因此常常受到朋友们的讥讽。
  最明显的是,婚前,他喜欢穿着拖鞋,哒啦哒啦着,有一种自由的快乐。可是婚后,一切都不同了,甚至连他的衣着打扮也由妻子包办了。尤其不能忍受的是妻子每次给他买的新鞋,似乎都小了点,穿起来有点紧,这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他曾经向妻子发泄过不满,可是妻子并没有改变。
  他记得有人将婚姻比作一双脚下的鞋,幸福的婚姻就像穿上了一双无比合脚的鞋一样——舒服,而他的婚姻其实就是一双不合脚的鞋吧。他这样想着,突然感到一丝不幸。他觉得婚姻已成为他的枷锁。难道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他暗暗地想。结果是当然的,后来,他离婚了。
  离婚后,他很快找到了一个聪明、漂亮,善解人意的女孩。最幸运的是,她似乎很细心。他记得第一次陪她逛街时,她为他买了一双鞋,松松的,真是舒服得很。可能就在那一刻,他被打动了。
  再婚后,一切如他想象的一样,他保持着自由的生活习惯。他还渐渐发现了新婚妻子的许多优点。譬如对他总是很信任,个性独立,不总依赖他,从来不打搅他的工作,也不干涉他的私人生活,他对这种生活状态很满意。他再不会接到烦人的电话,他可以经常在外和朋友吃饭,他和她都拥有各自的生活空间……但时间一长,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时候,他很晚回到家,却发现他的妻子居然也还没有回来。
  他慢慢觉得这样的家似乎缺少了些什么。
  那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逛商场,逛进一家鞋店。他打算买一双鞋,事实上,他现在的妻子已经很久没有陪他逛商店了。
  鞋店老板推荐了一双鞋给他,他很喜欢,可是试穿的时候,感觉稍稍有点紧了。结果鞋店老板看着他的脚笑着说,你的脚,要找到完全合适的鞋还真的不容易,不过,有经验的主妇总会挑双尺码稍紧一点的鞋,刚开始或许会有点紧,但是走一阵子后就会很合脚了,而那些刚一穿上就很合脚的鞋,时间一长,却可能会太松,反而不合脚。他怔怔地听着,若有所思。
  回到家,家里仍然冷清清的。他点起一根烟,觉得很孤单。
  他突然有点怀念他的前妻,怀念那种似乎总是受到管制的生活。
  也许婚姻是需要磨合的,甚至需要一点点的管制吧。就像一双略微小了点尺码的鞋一样,刚穿上时固然觉得有点紧,甚至觉得不怎么舒服,但经过长时间的磨合,却有可能是最合适的。
  他盯着那双刚买回来的新鞋,暗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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