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表示“再也不见”,原来真的有依据!
3月10日,武汉方舱医院全面休舱。人们对防疫战争中发挥特殊作用的方舱医院说:
再见,表示告别,“再见”在此时完全没有字面“再”加“见面”的意思,而是告别的意思,等同于“Goodbye”“分手”“拜拜”,是委婉些的“不见了”的意思,等同于不再见, 这种用法体现了汉语特有的时间、空间含义。
再,从文字学角度看,甲骨文字形是两部分木材架起的样子,是“一”和“冓( gòu)”组成的会意字。《说文》:“一举为二”,即“再”的本义是再一次、第二次的意思。《左传·庄公十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即是动作数量的含义。“再”有时泛指动作的多次,例如杜甫在《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中写道:“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现代汉语中也有“再版”表示第二次,“再接再厉”“再三再四”表示多次。“再”还引申出“更”的意思,表示行为程度的加深。例如“你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了”“你会觉得世界末日也不会比这再坏”“水再深我也不怕”等等。此外“再”还有很多固定组合用法,例如“再则、再不然”等,这里就不多列举了。
“再”的本义表示动作数量上的第二次,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的重复。没有过去的第一次,何来第二次呢, 这是时间轴上的已然。《徐霞客游记·游黄山记》:“再眺山下”。现代汉语的例子:她不敢再看一看那大庙。
除了时间上的表现,“再”还有了空间上的序次,表示“此外、附加”的含义,例如“除了给大人坐的椅子,再加上给孩子坐的椅子”。由此引起“再”词义的另一种延伸,或者是一个动作接续在另一动作结束之后发生,或者是表示继续的意思,或者是表示时间未来上的延续。例如“先擦窗户,再拖地板”“吃完饭再走”。
“再”表示时间轴上过去的重复、未来的延续, 还表示空间上的附加。 时空二者的差异可能使得“再”在感觉上出现悖论:
当时间轴映射到空间域中,是面向过去,背朝未来。
例如“出来以后,我再看一遍走过的路”“请再检查一下试卷,确认名字和考号”,这是已然动作的重复。当空间概念映射到时间上,是面朝未来,背向过去。例如“我已经坐了两站,再坐一站就到了”,这是时间上的未然。这种时间空间的相互映射,使得“再见”有可能蕴藏两种含义。
“再见、再会”可以是再次相见,是朝向过去的动作重复,跟“再拜、再次、再度、再犯、再婚、再现”等意义相同。“再见”的另一层含义跟否定词连用,“再”表示“再也不”,这是朝向未来的。未来的事情可能出现,可能再次出现但是已经变化,也可能不再出现了。“再说”也是这种用法。
对外汉语教学中,外国留学生听到中国人说“以后再说”,从字面上理解就会继续追问,以后什么时候再说呢? 中国人说“以后再说”也有两种可能:
1.现在真的很忙,不能马上讨论,缓一下以后找个时间重新提起过去的这个话题。这是面向过去的姿态。
2.现在不想重复这件事儿了,以后再说话再聊天的时候就说别的事儿了。这是诀别过去、朝向未来的姿态。
相比之下,中国人说“回头再说”“以后再来”表示后一种意思比较多。
对于武汉方舱医院,人们的情感是丰富多样的。人们不用“封院”而是新造“封舱”一词,人们借用“开门大吉”造出“休舱大吉”一词,都是 特定事件、特定语境下的新词新义。
方舱医院病患之间、医患之间已经结成“生死之交”,以后的日子一定还想再见。同时,这一场灾难,无情的病毒夺人生命,人间的悲剧无比壮烈,让人不忍回首。《论语·微子》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意思是,往昔的日子已经过去,现实已经改变,未来才有追求的意义。这段话的本义是出世和入世的讨论,后来的人多用这句话表示鼓励:
不能只是沉溺在对过去的追忆和缅怀中,要打起精神追求未来的辉煌。
这种心态很符合人们对着方舱医院告别的心情。
收拾伤痛,重整旗鼓,再出发!
全国人民驰援武汉的情谊永存,再见了,方舱医院!
情报员:刘海燕(中国传媒大学教授)
编辑员:两把青、若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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