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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阳台

  

  靳伟揉揉惺松的睡眼,胡乱穿上衣服,打开冰箱取了一袋牛奶,倒进电烧杯里。洗脸……哎呀!奶溢了!断电,刷牙……。匆匆喝了牛奶,吃了块蛋糕,下楼去买菜。
  
  都十点钟了。早市快散了,赶早市的农民,卖完了新鲜蔬菜,正准备收摊;在市场里租摊位的小贩,趁着生意少的空当,在给蔬菜喷水;一些得闲的大妈,在跟那些剩余货物不多的农民讨价还价……
  
  “哎!哪里有呢?”靳伟这样想着,随便买了一点菜。想起了那个,“如果不努力,只有逛不完的菜市场和穿不完的地摊货。”是啊,菜市场能碰到美女吗?哪怕碰到一个不努力的都好啊!
  
  回到家,打开电视机。央视,一部穿越剧。换台!江苏卫视,一档综艺节目。再换!广告……这个,连广告都没有好广告。美女都哪去了?靳伟这样想着,打算先把衣服洗了,再去做饭。
  
  晾衣服的时候,看到隔壁阳台上晾的文胸。“想必是个单身女人吧?”靳伟这样想不止一天了。他天天观察隔壁阳台,这里从来没有晾过衣服,更没有晾过什么小孩衣服。从衣服来看,这家的主人似乎是一个年轻女孩。衣服并不算太时尚,不过换得倒挺勤,更多的时候,靳伟是盯着那些蕾丝内裤发呆。
  
  靳伟是报社印刷厂的印刷工,天天上夜班。每天凌晨,他一下班就倒在床上闷头大睡,九点来钟的时候起来买买菜,洗洗衣服,做做饭什么的,然后接着睡,睡醒了就又要上班了。有同学约他去打牌唱歌什么的,他从来不参加,因为他在上班。他休息的时候,别人都在上班。除了随便看点儿电视节目,隔壁阳台的女人就成了靳伟中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靳伟很想往隔壁阳台丢个纸条,就跟上初中的时候给女同学丢纸条一样。可是,塑钢窗把阳台包了个结结实实,你除非打开窗户把纸条丢到楼下去。
  
  隔壁阳台住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呢?这个问题困扰了靳伟足有一年了。这幢高层的结构比较复杂,靳伟住了一年,都没有搞清楚它的结构,他不知道,隔壁的阳台,是不是就是从隔壁的门进的。有时候他想把纸条塞在隔壁门把手上,有一次他甚至都把纸条塞进去了,又拿了出来。
  
  “万一不是这家呢?”“万一是个老女人呢?”
  
  靳伟也想过换个工作,可现在工作很难找,像他这样又没学历又没技术的人,能在一个地方稳定一年,并且付得起高层的房租,这并不容易,靳伟已经很满足了。唯一的不足就是没有女朋友。
  
  “城市里怎么这样呢?照这样下去,别说一年,就是一万年,我也没有机会去跟隔壁的人说句话。”
  
  他曾经在电梯里跟人家打过招呼,可是别人都非常警惕地看着他。有一次,他单独跟一个女孩在电梯里,可那个女孩就是不按键,连她要去几楼都不知道。
  
  想起这个女孩,靳伟就更沮丧了。是啊,我要是给隔壁阳台的女孩(估且这么认为吧)递纸条,也许她会认为我调戏她。上帝给我们创造了住在一起的机会,可为什么非要用钢筋水泥防盗门猫眼儿塑钢窗把这个机会给阻断呢?
  
  那个女孩做什么工作呢?是不是就是我在电梯里碰到的女孩?我怎么从来没见她出现在阳台上呢?她有没有男朋友?她除了上班,是在约会还是在做什么?靳伟心中一连串的疑问,却始终找不到答案。衣服每天都被收进去,再晾出来,可是,靳伟连人影子也见不到。
  
  靳伟想起了小的时候。虽然每家都有好几间瓦房,一个大大的院子,但是,全村的人都认识,没有一家人会锁门。傍晚收工的时候,大家就坐在村前的大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自己则跟村里的男孩女孩疯子一样的乱跑。可是现在,居住的面积这么狭小,这房子甚至没有自己家放农具的房间大,可人们就是不认识,更不说话!
  
  他想起了阿霞。当年,班上几十个同学,甚至全校上百个同学,大家全都知根知底的。他最喜欢阿霞。阿霞虽然长得并不算漂亮,但她的脾气是极好的,做事稳稳当当,有条有理。如果她在,现在我的衣服她可以帮我洗了吧?饭可以帮我做了吧?还有放了几天的碗……要是她在,我一定不会过得这么惨。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隔壁阳台上的文胸。
  
  初中毕业后,他到广东去打工,而阿霞上了高中。他当时想也没敢想,阿霞学习不错,万一考上大学,人家能看得上我吗?
  
  可后来他给家里打电话,家里说阿霞没考上,跟邻村一个小伙子订了亲,过完年就结婚。靳伟心里一阵失落。后来他又听同学说阿霞在一家公司打工,每天加班到很晚。
  
  算了,不去想了。
  
  他随便吃了口饭,一觉又睡到下午。往常这时,他总是热点剩饭,然后就往单位走,走以前他习惯性地又望了一眼隔壁阳台。他觉得有点奇怪,他上班的这个时候,人们往往已经下班了,按理说,他应该有机会看到那个女孩出现在阳台上的。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到底在做什么工作啊!
  
  一个星期后,隔壁的阳台突然再没有晾过什么衣服。一件纺衫,一条牛仔裤,就那么晾着,干了以后,被风吹来吹去。“她发生了什么事?”靳伟心里一阵紧张,生怕女孩出了什么意外。有一次他站在隔壁门那里,犹豫了很久。“万一有人开门呢?如果不是她我怎么说?如果是她呢?我该怎么问?被她认为成是流氓怎么办?”他抬起的手又放下了。可他终于鼓起勇气去敲隔壁的门了,甚至顾不上去想隔壁门是不是就是隔壁阳台那一家。没有人开门。
  
  越没有人开门,他越是去敲。有一次,三扇门同时打开,各探出一个脑袋,非常警惕地看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敲什么敲,神经病!”对门骂道。
  
  衣服终于被收进去了。靳伟提起的心落了地。生活恢复了原来的轨道。他又开始对着那些蕾丝内裤想入非非了。
  
  这天早上,他正在看电视,有人敲门。“谁?”不知道为什么,连他自己都对敲门声警惕起来。透过猫眼儿一看,好面熟啊!“你的快递!”“哦!”靳伟想起让同事帮自己在网上买的刮胡刀,打开了门。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门外正是阿霞。她穿着那件雪纺衫,穿着那条牛仔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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