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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的往事

  

  那年,我对岚说:“妹,好好读书,等到你考上大学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不管你到哪就读,不管有多远,都会陪同你一起去。”
  
  后来,我食言了。
  
  岚是我姨妈的女儿,我的亲表妹。她比我小七岁,自小成绩优异,活泼开朗。
  
  本来我们是不会有太多交际。毕竟年纪上的差距,再加上表妹在市区,而我则在乡村长大,平日里更是难得见上一面,唯有过年或假期一起到县城探望外公、外婆时才能碰面。外公早已退休,就在县城居住,我在乡下,表妹在市区,平时三方相聚很难、很难。
  
  19年夏季,我初中毕业。当时苦于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活计可做,也就一直待业家中。闲时放牛,忙时打理农活,日子过得还算舒心,没有了在校时的那番压力。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总有一丝惆怆在心头,总也化不开。待到农忙秋收时,看着那丰硕的粮食收获,心里边也没有多大的喜庆,只觉得昼短夜长,一时难熬。
  
  临近年关时,我去看望外公外婆。说是探望,即使是我想进城随便走走,放松一下。此时,家里的农活已不算很急,可以帮我放几天牛了。
  
  到了县城才知道,表妹也要从市区过来,外婆叫我多住几天以便相聚。
  
  代沟,即使是双方缺乏了解所致。不过,前提是能够感同身受地去理解,方能彼此沟通。
  
  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同一位才九岁的小朋友倾诉。
  
  那是去县城的翠屏山游玩。在山顶,远眺远方。我俯瞰美景,却没有带来些许愉悦,只觉得随着远景在眼中逐渐地模糊,心中更显迷惘。茫然间,望着脚下任人踩踏的芳草,草径一次次的在压弯中伸直,顽强屹立于天地间。一时陷入沉思。
  
  表妹还小,爬到山顶时,已是气喘嘘嘘。见到我走神,于是问:
  
  “表哥,你在干嘛?”
  
  我失声笑了笑,说:
  
  “没什么。”
  
  为了掩饰失态,我下意识地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她的学习境况。
  
  就这样,我们聊了起来,各自说起了学校里边的趣事。
  
  突然,表妹问我,“初中毕业了没?”
  
  我有些落寞地笑着说,“上个学期都已经毕业了。”
  
  表妹又问:
  
  “那现在在哪一所学校读高中啊?”
  
  “没。在家务农。”顿了顿,我接着把没有继续读书的缘由告诉了她。
  
  也许,是因为心中的压抑长久深埋心底,需要得到适当的释放吧!此刻,我也不管她是否能听得懂,只想一吐为快。
  
  表妹乖乖地听我说了很久,竟然没有一丝不耐,也没有插话。
  
  听完后,略有沉思,然后,微微有些叹息,道:
  
  “要是我爸有钱就好了,那样你就可以。。。。。。”
  
  都说童言无忌,想到哪就会说出来,果然如此。
  
  2003年11月份,我终于重新来到了广东,开始我的打工生涯。
  
  思乡是每个游子的情怀。我也没能免俗,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心里边多出了一个人儿。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又很无奈!
  
  刚出来的那几年,工作一直不顺心。可我已不可能再像16岁时的那样,随便找个小朋友来倾诉了。
  
  报喜不报忧,是我的一惯作风。
  
  这些年,表妹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在她所处的县城甚至市区都能拿到好的名次。从小学到初中一直稳居校内同级中的前三甲。不过,姨夫与姨妈的离弃对她打击很大。人也成熟了许多。
  
  2007年,我因故去了一趟贵阳,回来时经过柳江县顺路到了姨妈家。那年,表妹读高二。
  
  当时表妹不在家,因为不久前她爸爸刚去世。此时,还在他父亲的老家,陪同其亲属进行葬礼仪式。
  
  此时,已是四月底。不过,晚上还是有点冷。不知是因为气温还是环境,总觉得房间里空荡荡的令人感到孤寂,夜里一直无法入眠。我在想,这就是岚这些年生活的地方吗?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在电话里头对我撒娇时常常咯咯直笑的女孩子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几天后,表妹终于回家了。她的脸有些暗然,拖着满身的疲倦回来了,整个人看不出悲喜,只是眉间有些许忧伤流露,不知是在压抑些什么。
  
  表妹见到我,心里是欢愉的。我却有些尴尬,因为我不是专程而来,只是路过并相续住了几天而已。
  
  当天,我亲自下厨。青菜是姨妈早上上班前就买回来的,土豆和辣椒有现成的存货,我就买了一些熟食,还有新鲜猪肉。多年未下厨,手艺已经有些生疏。结果,土豆丝炒糊了,瘦肉炒老了,幸好盐还放得适中,不难下咽。
  
  席间,表妹很夸张地说,“这是我这些年来吃过最好的一餐饭了,希望往后能常吃到。”
  
  末了,悄悄地告诉我说:“菜有点咸。”然后,俏皮地笑了。
  
  望着那拨云见日般的笑颜,我知道,的这一道坎,她总算是迈过去了。
  
  相聚总是短暂。
  
  几日后,我将南下广州,表妹则继续她的学业。分别的前一晚,我对她说,等你考上大学,我回来送你去。
  
  表妹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附近的学校就读,也从来没住过校,更未出过远门。姨妈则在医院上班,平日里假期都没个定性,请假也难。
  
  剩下的一年时光里,我也时常记得自己所说的话,并告诫自己要说到做到。我很享受这种亲情所带来的愉悦。直到表妹临近高考的前两个月,我还常在电话里开导她,叫她不要紧张,以她的学习能力,只要考场上发挥正常就OK啦!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我撞到了!
  
  后来,我失约了。我没有向表妹解释怎么。她也一直没问,只是彼此不再联系了。
  
  2010年,我回了趟老家。听母亲说,表妹在高中毕业后的那一年,特意回到我们乡村,并且祭祖。
  
  她在我们镇上出生,还生活了两三年。那时,姨妈在镇上的医院上班,后来才搬到县城,再后来是到了市区落户。
  
  表妹当年考上了武汉大学,没有人陪同,她是自己去的。不知道她心中是否会厌恨起我来。
  
  那年的大年初三,我陪同母亲去了县城。岚和姨妈,舅舅一家人,外公外婆,聚齐一堂。那晚,我喝得烂醉,在卫生间里吐得一踏糊涂。
  
  几年没见,岚长高了。已经不再清涩,戴着一副400多度的近视眼镜,文静,典雅。我们不再有共同的话题可聊,可能是彼此陌生了,又或者是她还在厌恨我,也可能是我想多了而她早已经淡忘。总之,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我问一句,她应一回,淡淡的已同路人。
  
  酒醉人更醒。
  
  我亲自对表妹说了声“对不起”。
  
  她含糊地回答,“没什么,表哥你喝醉了”。
  
  语气真挚,大度而淡漠。
  
  后记:
  
  人的成长过程中,必然会有些遗憾,还有伤痛。有些事,过了就好;有些人,过了就忘。可,也有一些是我们此生难忘或者不想忘,不愿意忘。
  
  现在是2013年9月份了。今晚听广播,其中有一个节目,主题是讲“半途而废”。听着,听着,我忽然想起这些往事。
  
  若按一般的大学4年来算,今年,岚也应该大学毕业了。不知,她是考研,还是就业了?
  
  祝岚一生平安,好运。
  
  同时,也祝福全天下的学子们平安,好运。
  
  (2013年09月11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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