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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老屋

  

  外婆家的老宅子现在早已不在,拆下的那一圈老瓦围在篱笆边成了一道我喜欢的风景。那些生了青苔的历经年月的瓦片总能勾起我在外婆家的一些回忆,那些回忆有的清淅的就象昨天有的模糊的就象一个梦。
  
  我的童年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在外婆家度过,那个家虽然很穷但却给了我他们当时力所能及的爱和。那片老宅土墙瓦盖瓦是那种黑瓦因为年代久远生了苔藓的,也因为年月长久屋里光线灰暗所以总是透着一种阴森之气,那屋子也是落了灰尘结了蛛丝时常有老鼠弄出一点动静的,总让我想起聊斋的那些鬼。
  
  外婆是一个善良的勤劳的极有忍耐力的小脚,我的印象里她常常都是半夜三更的起床,摸索着点上煤油灯给我掖好被角,去厨房为一大家子的嘴忙活还得照顾好那些猪啊牛啊猫啊狗的,她起身后便留下我一个在黑乎隆冬的房间里尽情发挥我那些不着边际的恐怖想象,然后在担惊受怕中再次睡着。
  
  如果哪天我睡不着了外婆便会跟我讲野人嘎嘎,我总觉得外婆肯定遇上过野人嘎嘎要不怎么会讲的那么绘声绘,我甚至都可以听到那个又老又丑的坏女人咬小孩的手指头发出的那种象吃胡萝卜一样嘎嘣嘎嘣的声音,然后我会吓得把脑袋捂到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出的害怕的睡去,那片黑漆麻糊的老宅后来常常出现在我梦里,我一个人的时候是从不会也不敢留在屋子里的,要是哪天形势逼着非得一个人进去拿东西也是足下生风的,我生怕跑慢一点便有一双嶙峋的手从那黑暗处伸出来拽住我的细胳膊细腿,嚼胡萝卜一样的把我给嚼了。
  
  因为那片老宅人畜并不兴旺外婆便信了迷信,天井的院子里常常能闻到烧纸钱的味,当然有时就在厨房后面的小树林里,也能看到外婆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把那些旧黄的纸片扔在火里,然后它们就变得象一只只灰色的蝴蝶在地上扑腾。
  
  我有时候听不清外婆都在念什么有时候又能听清楚一些,反正就是希望家里的某一个人好或是这一大家子能顺利,外婆那虔诚和专注的神情永远都留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印象里有一次家里竟然请来了一个跳大神的,在那间幽暗的堂屋里嘴里含糊其辞又唱又跳在那作法,那些鸡血、火灰、烧的纸钱拼凑成的阴暗的烟熏火燎的情形现在都没办法淡忘,年幼的我躲在大人的背后瞪着好奇而迷茫的眼睛无比紧张的看着这一切大气也不敢出,那次作法的结果我觉得并没有外婆想象的理想,家里依然会有猪或者鸡莫名其妙的死亡,然后有一天我喜欢的一个舅舅也走了,他是得了肺结核家里没钱给他好好的治然后有一天就离开了我们,他离开的时候我没有看他最后一眼因为大人们觉得小孩子看到那种情形不好,家里的人都叫他四爷我现在都不清楚是不是这两个字,反正都四爷四爷的叫,我印象里的四爷舅舅长的白白净净,又喜欢看书人也很聪明,只是生在那样的年月那样的子女众多的靠体力吃饭的家庭里是种悲剧,我里外公常常的骂他,骂他什么也不能做还拖累大家,有一次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争执起来先是言语上的交锋后来便动了武力,(外公在那个家几乎就是个霸主谁也不能有悖于他,孩子们都成了家依然还得听他的,否则非打即骂外婆说她也挨过外公很多的打,所以当时在我小小的心里是恨外公的,虽然我的外公并不曾打骂过我),四爷舅舅和外公打的时候我甚至想四爷舅舅能把外公打趴下打求饶让他以后再也不能那样霸道不讲理的对大家,可惜当时他们并没分出胜负,倒是外公扔过来的扁担差点砸到倚在门边看他们打架又无计可施的我。我喜欢的四爷舅舅,那个常常把熟了的杏子和核桃偷偷留给我吃的舅舅,某一天永远离开了这个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的世界,他的女朋友我也见过是一个很漂亮的贤惠的好心肠的女子,我跟着大人走几十里的山路去过她们家,然后她在灶里给我烧苞谷吃,在柴火灶里烧的苞谷特别香特别甜,我也很喜欢她,我好多次梦里梦到我的四爷舅舅并没有病而是开开心心娶了她,然后醒了我有一些惆怅。。。
  
  几十年过去了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变成今天如同当年我一样的小女孩的妈妈,那处老房子早已经不在那些往事也早成了回忆,现在我的三个舅舅两个姨还有这个大家庭里的孩子们都的很好,逢年过节我们聚在一起一二十人真的是四世同堂,吃饭的时候只能站的站坐的坐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意,流动的都是温暖,每次我们团聚都是外婆笑的最舒心的时刻,我希望时光这只剪刀手可以温柔的对待我爱的这些人们,让我能看到他们的日子能久一些再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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