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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月的人家

  

  时代的进步,“家”的变化是多么的不同。想起儿时姥姥隔壁李婶家,给我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刻。
  
  李婶陕西怀安人,大大咧咧,不修边幅,邋里邋遢,憨态可掬。她家孩子多,去她家的感觉就像闹市的大杂铺:杂乱、拥挤、热闹非凡,不仅好玩更。孩子们都在家时,小屋满满的连立脚的空地都没有。六七个孩子性格迥异,叽叽喳喳,房顶都会掀起来。到晚上,炕上是满满一炕人,地下是满满一地鞋。
  
  李婶不会做饭,但顿顿满满一大锅、一大笼,都是干干净净底朝天。看着她们家人吃饭是一种享受,个个狼吞虎咽,谁吃得慢谁就吃不饱。李婶不管也不问,认由孩子们抢。
  
  李婶是个赶皮车的,好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回一趟家,有时前脚进门后脚就走。李婶男人老实、厚道,少言寡语。平时除了和马打交道,没有别的癖好。那年月人们过着饥寒交迫的,李婶男人赶马车整日受苦受冻,眼睛常流泪,村里人都喊“四流泪”。
  
  记得一次大清早,我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李婶男人被一大群人抬回来家,身上遍体麟伤,院里院外围得水泄不通,人们都说是李婶两口子心眼好,积了德,白捡了一条命。李婶男人半夜赶路,冻得不住流泪,可能是幻觉缘故,总觉得一个又高又大的黑影始终紧随着他,他越怕,越加紧赶马,平时从不舍得用鞭抽打马的他,加劲使力抽马,被痛打的马突然惊了,他还没明白过来就被马连人带车拖了十来里,等天明,李婶男人早已不省人事。
  
  后来关于李婶男人出事的事越传越离奇:“四流泪”遇见了“夜游石”,可惜他没胆量,不敢上前抱“夜游石”,要是抱住“夜游石”,想要啥就有啥,金银财宝任他要。可惜“四流泪”错过了这个绝佳的机遇,还差点丢了性命。
  
  半年后,李婶男人养好了身子,但重体活力活干不了,从此也不再赶车了。这就苦了李婶和孩子们,大儿子错号“楞雷友”,高大、黑壮,逢人不说话;二儿子“二闷驴”,干活回来后总是倒头睡觉;老三“三啦嗒”,干的活少些,有闲情逸致说笑,喜欢和人答话;老四“四黄毛”,小学五年级,闷闷的从不爱搭理人;老五最小,“五长头”,整日只顾贪玩;女儿“丑女”,俊俏、聪明,排行老四,家里唯一的公主,总是指挥哥哥、弟弟们,哥哥们受苦再累,也愿意听“丑女”的,机灵的“丑女”是这个家的亮点。
  
  后来随着土地责任到户,他们家的日子渐渐好转,盖起五间大房,儿子们一个个娶了媳妇。儿子们像变了个人似的:个个有了笑脸,逢人话也多。家里沉闷的气氛变得轻松活泼起来。“丑女”嫁了邻村的一个标致小伙,日子过得甜蜜、美满。
  
  孩子们成家后,也逐步搬出李婶家,另起炉灶。李婶不用整日围着锅头转,家里清静了,李婶心里却空落落的,为孩子们操心、劳累惯了的她,反倒觉得不自在起来,那种诸如闹市大杂普的生活虽艰难,但她留恋更难忘。李婶男人离逝后,自己守着老房子,也不愿跟孩子们一起过,回想着过去艰辛却难忘的日子,自娱其乐中安度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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