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日子（6）

　　

　　谁都知道结婚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得花很久的时间。
　　
　　男孩子是要通过媒人的介绍，然后和女方家人见面，得到家人的同意当然也包括小姑娘的同意（自由除外），这样以后麻烦就来了：从男孩子和女孩子以及各自双方家人都同意了的那天起，男孩子得每天要给女孩子打一个电话，自然是谈说促进的——也免不了向女孩子报告自己的地理位置，身边的人等。不过我怎么觉得子扬哥没有这么做过，我也向二婶问了原因，给我的答案让我在背地里差点笑得发疯——子扬哥说这样浪费电话费，不如一天多说点，隔几天再说。可能吧，的确是有点浪费啊，可是大人们不会这么认为的。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不和人家聊天，怎么培养，花点钱算什么，媳妇到手就行。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麻烦，第二个麻烦就是：送礼。送什么礼呢，很简单逢年过节就送呗，什么元宵、清明、端午、七月十五、中秋、重阳、小冬、大冬、腊月二八、农历年……反正只要是农村人过节，男孩子就得不管风狂雨大，深霜寒，酷暑三伏把准备好的礼物和钱财准时送过去。礼物说来很简单：一只猪腿，两只公鸡，两条或四条鲤鱼，最重要的是得有酒。那钱财是有规定的：重要的节日像元宵、端午、中秋、二八、农历年得送双数的钱，比如八百、两千、四千……你如果钱多的实在没地方放了，就多送点送二四六万肯定没人说你的，顶多有人说你的脑子坏了；像一般的节日通常也就送三四百或四五百就行了。所以这样算下来，如果你有了心中的对象不结婚，那你就等着把你家全都掏空了吧，因为最少一年也得花近一万的资金在送礼上。当然这不需要必须是男孩子本人的，就象我子扬哥，他在外地打工，送礼的重任就交到女孩子未来的公公手里了，当然是二叔啦。
　　
　　其次的一个麻烦是：通知每一个亲戚朋友。这个倒不是很难，可以打电话，可以当面说，但这件事没有太多的时间限制，但至少要在男孩子结婚的那天之前要让所有亲朋好友知道就行了。其实这个也是一种让男孩子负责的方法。但对于我的子扬哥的这件事，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完成的，这个没办法问的。
　　
　　然后应该是结婚了。结婚也许对于电视上的婚礼仪式来说很是简单：教堂婚礼。但在农村“教堂婚礼”是没什么可能的，至少在我们的村子里没有打破这个观点。
　　
　　插节：
　　
　　我得把这个结婚的情况另设一部分了。我在这里把我子扬哥的婚礼介绍一下也便清楚了。
　　
　　结婚是每个人一生中最大的心愿，也是最重要的事。未来的大嫂和我的一个初中同学同名同姓都叫尹莉，当然我在这里就称其为新娘了。新娘在出嫁的前一天，家里会摆一个很简单的酒席，因为那天晚上新娘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会过来，目的很简单：每个人拿一两百块钱出来给新娘做压箱底的钱。每个新娘都会带个箱子到夫家的。这个时候七大姑八大姨也会为了沾点喜气呆在新娘身边很长时间的，这样也同时表达了一种舍不得的情怀。这个就是——七大姑八大姨，婚礼前压箱底，沾喜气得运气。新郎家——当然是二婶家，在这一天就开始忙开了。早上开始，我们一大家子早早起床，女人们洗的洗涮的涮还得负责布置新郎的房间，男人们则忙着那些重体力有难度的活，搬桌椅，劈柴，安放大喇叭——得放得很高，这样声音才会传得远，幸福才会更长远——大喇叭和DVD或者VCD连到一起播放音乐，只要是好听的音乐就行，没有什么讲究的，当然得是很开心的歌曲。一些基本的东西在这一天都得准备的齐齐全全的，还得买菜，这个有专人负责，大厨开一张清单到街上买就是了。下午的时候锅碗瓢盆，碟勺筷盅都得刷洗干净，还有鸡鱼肉蛋，瓜果蔬菜什么的也得清理好，该成条的该成片的该成沫的都得处理好。
　　
　　第二天了，该是忙的时候了。这个时候知道子扬哥结婚的亲朋好友、父老乡亲等都会到二叔家送礼——这里的人当然都是提前要新郎去通知的——这也是为了沾点喜气的。今天的分工就得各自做各自的事了：来送礼的得记账——由我的子东哥负责——大伯家的宝贝儿子，有一手好字；记账之后得收钱——送的礼很简单基本上是五十元钱，当然看关系程度，子扬哥的老板送了两千元做礼物——在我们这里是得要姑爷收钱的，收完钱还得给人家两袋喜糖，当然就得要我的堂姐夫——也就是子芳姐的老公木易亮来负责了；送完礼就得坐下了——饭桌上的座位安排也很是重要，得知道长坐正位，以辈分排座位，这个就交给我的四叔了——对于人事关系处理最好的一位；坐好后就是吃饭了——吃饭很简单，他们张着嘴吃就行了——但可苦了我们新一代的年轻人——我和二少负责的就是把大厨做好的菜一份一份端到桌子上，看着的确也不难，可是那盘子那碟子加上菜啦、汤啦的很是不轻；吃饭的吃饭，还得有人负责洗碗，当然这样“简单的任务”有是我们接受了，大家都很忙，抽空就洗呗。
　　
　　当然这是家里面忙的情况，新郎和新娘也不会停着的。一大早，新郎就得和新娘在美容店集合，化妆啊。子扬哥其实最讨厌化妆的，可今天化妆了，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因为本来就不大，才二十三岁嘛。新娘子化妆后真的有些让人没办法接受，变化太多了！当然画完妆之后要各自回家的。
　　
　　然后还有一个人忙的，是一个摄影师。在这里我没有用“一位”而是用了“一个”，因为我觉得他实在称不上是摄影师，在小学的时候他是我的一个数学老师，照相技术实在很一般，很一般，很一般。他不过也挺忙的，忙着给子扬哥和嫂子摄影啊。
　　
　　时间差不多了，子扬哥坐着奥迪车向新娘家的方向去了。新娘家里自然也是忙得很。去接新娘是有礼数的，这些礼数还是延续着很久之前抬轿子的礼数：接新娘时要准备新娘上轿的钱，下轿的钱（这个也可以到家之后在给），还得准备两床新棉被——给新娘家看看的，还得带回去的、一只大公鸡——这得看新娘家有没有母鸡，这是配对的，叫做长命鸡，是代表新婚夫妇的孩子命运的——新郎家是不能食用的，得给别人——当然是要带到新郎家的、两只鲤鱼——这是留着第二天做给新婚夫妇吃的、还有就是双刀肉——也就是猪肉，这个不需要太多等等。到了新娘家后，新郎得见人就散烟，不管老少，不管男女都必须得散烟的。那天嫂子穿着婚纱，白色略带粉色的。本来以前新娘子在出门之前是的哭的，以表示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了，结婚是喜事笑都笑不过来谁还想着哭呢，于是这个传统就逐渐取消了。但有一点是必须得做的：新娘在出门的时候不可以用自己的脚踏在自家的地上，如果有兄弟（包括堂兄弟）就得要兄弟来背出门，背的方式很简单——把新娘子的腿弯起来，背或者抱都可以；如果没有兄弟的，新娘子得穿一双别人的鞋走到车子旁。在新娘走出自家的门，只要见到天了，就得由伴娘给她打大黄伞，这个时候新娘得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回头向娘家的屋里撒高粱米，这个就是要自己的娘家将来能够步步高登。
　　
　　到了我们这边了，不是轻易就能完成的。新娘坐在车里不出来，这是得要一个全可奶奶——也就是全全面面得女人，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用红纸捻成捻，然后点燃，用这烟在车厢内熏一下——其实这是很迷信的做法：防止新娘带妖怪回家的。这个时候新娘再不肯出来，那就是下轿钱没给的缘故了。新娘出来了，她的人身就交到全可奶奶手里了。可是这不算结束，新郎的表兄弟，姨兄弟不管年龄多大都会坐在大门口拦着，目的很简单——要喜烟的，但条件很是苛刻的，不达目的会在那里闹起来的。子扬哥的那群表兄弟、姨兄弟太能折腾了，硬是要二叔拿出十三条烟才可罢休。两方闹僵了，本来很愉快的婚礼一下子僵了一下，在那里商量了很长时间。新娘受不了了，得坐下，可是那些表姨兄弟的不让，又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坐了下来。好了大概两个小时，解决了，二叔那车了八条烟，新娘才勉强进屋了，这只是第一步，进大门。子扬哥着急的在一旁比坐在火炉上还要着急，眼看新娘到家了，还得等这么长时间。
　　
　　新娘进大门后还得跨火盆——在正房的门前摆一个火盆，里面放着烧红的木炭——很早的时候，旁边是有一个人嘴里含酒的，在新娘到时，他就把酒喷向红木炭，让新娘在火上跨过去，但是这样子太迷信——还是担心新娘给家里带灾难来的，而且也太危险了，所以都废除了。现在只是象征性的从火盆上跨过去就行了。这样就可以进入属于新娘的房间了。这样基本上是结束了，在最后一排席上，新郎和新娘得出来给在座的亲朋好友父老乡亲敬酒——敬酒时得用一个碟子，里面放一张红纸，两只杯子，一双筷子，就行了。按理说新郎新娘都得敬酒的，但大家一般不会让新娘喝的。
　　
　　这样算是结束了，但是晚上还会有一段小小的插节：戳窗户。还是那些姨表兄弟在晚上戳新娘的窗户，这叫做扎眼睛，为的是让新娘以后做媳妇更明白事理。但是戳窗户不是简单戳一下就行的，得说喜话，而且要站在窗户前一两米的地方才可以进行的，工具就是一只筷子，戳的窗户就是新娘那屋的窗户——用红纸整个糊了一遍的——戳通红纸就行了。喜话是要有技巧的，都是些吉祥话，像什么“新娘子，说好话，明年生个胖娃娃”、“新娘子吃喜糖，喜事连连整天忙”……
　　
　　新娘的床是很重要的地方，不是一般人可碰的，得要全可奶奶铺好床之后才可以让别人去碰。睡觉之前，全可奶奶还得向床上放一些东西：核桃——全家和和美美，桂圆——全家团团圆圆，花生——生一窝胖娃娃，糯米糕——将来定向上登高……这样子睡觉才可以。其实现在都是做做样子的，睡时候早就进了肚子了，当然多数都是新郎吃了的，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没经历过。
　　
　　插节断。
　　
　　这样就得说到最后的麻烦了：到娘家去吃饭——最麻烦的一件事。这可不是一般的做客，时间长得很，一般会持续到农历年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