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铁故事】铁路世家(二十七)
铁路世家
27
傍晚的夜空星光稀疏,惨淡的月光下只有远处的几座秃山在悲壮地哀鸣。俩人坐在一块山石上,近得彼此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张忠义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挨得这么近;一股叫不出名的,异样的芳香温顺地依在张忠义的身上。
半天谁也没说话,张忠义见着女人就发蒙,也不知道说啥。最后还是金善姬打破了沉默:
“国家要统一,金日成将军和朝鲜人民的选择没有错,只是连累中国同志了。”语气中似乎包含着一种歉意。
“那当然,中国也要统一,中国的台湾还没解放呢,有伟大领袖毛主席这一天早晚能实现。”
张忠义语气坚定,故意把胸脯向上挺了挺。他想起了金日成给毛主席写求救信的事,口气中充满了骄傲和自信。
“只有和平女人才能活得像个女人,战争毁了国家,毁了田园,毁了男人也毁了女人,原来不是这个样子,不是的。”
金善姬语气悲切、颤抖,张忠义感觉到了女人的哀怨和凄凉,不由得望了金善姬一眼。淡淡的月光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有些憔悴,目光中忽然闪出一丝柔和的光亮,热辣辣地迎着张忠义的目光。张忠义慌忙扭开头,避开,又挺了挺胸脯,一股男子汉大丈夫的豪迈情绪由然而生。战争不就是打仗吗?凭什么把女人拖进来?朝鲜没老爷们了?张忠义愤愤不平,鼻音很重的哼了一声。
“你家里,有男人吗?”一语未了,张忠义也觉得有些不妥,怎么整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没头没脑的话来。金善姬抬起头理了一下有些蓬乱的头发,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坚定。
“朝鲜男人都跟随金日成将军上了前线,留在家里的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男人死光了我们妇女跟着顶上,我们顶不住了还有老人和孩子……张忠义同志你相信吗?”
金善姬抓住张忠义的手,使劲摇晃着,突然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起来,双肩剧烈地抖动着。
“我相信,我相信,毛主席不是说了吗?中朝两国唇齿相依,我们并肩作战,一定能把美国佬赶出朝鲜,不把美国佬赶出朝鲜我也不回去了!”
张忠义重复着一句话,眼睛已经模糊了。
在一个难得平静的夜晚,金善姬把张忠义送上机车,临走时把一个小布包塞进他的怀里。
列车开到江东站不久,就被一架敌机发现了,在疯狂的扫射中,副司机手部受伤,另一名伙计忙拿出急救包趴在地板上为他包扎。在十二辆车中尾端三辆是油罐车,如果让敌机击中起火,整个弹药车就会燃烧爆炸。张忠义趴在司机座位上,双手并用,灵活地操纵着机车。敌机还在空中盘旋,当第一颗照明弹刚熄灭,第二颗照明弹还没亮时张忠义已经放低手把,拉开汽门,列车立即起速。
前面就是山区,列车依山而行,敌机不敢俯冲,投弹和扫射也很难击中目标。他手握汽门,全速前进,敌机在上空呼啸,炸弹在两旁炸响,张忠义紧咬着嘴唇,瞪起双眼,发现前方线路一个弯道曲线半径小,高大的山体正好能挡住敌机的俯冲,他果断地采取了大胆的停车措施,左手一甩把大闸扔在非常位,右手一扬关闭了汽门,同时将风泵止阀关闭,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都是在五秒钟内完成的,车轮发出刺耳的尖叫,仅仅几分钟列车慢慢地停在了高大的山体边。敌机升高后在大山上空盘旋了几圈,盲目投下几颗炸弹,嗡嗡地飞走了。
完成任务返回后,张忠义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布包。
包儿有掌心那么大,用块红布包着,托在张忠义的大手掌上显得轻飘飘的。张忠义用手掂了掂,解开中间捆着的一条黄色丝带,一层一层抖开,展现在眼前的竟是一把银光耀眼的麒麟锁,顶端吊着一圈白色的金属链。张忠义听老人讲过,麒麟在中国是祥瑞之意,有钱的大户人家常做为一种护身符佩戴在儿女胸前,祈盼吉祥如意,神灵保佑,躯祸避邪,安身立命。金银饰物在中国很多,老户人家再穷也能找出一两件来,流落在民间的麒麟锁并不多见,张忠义只是在挖浮财的展览会上才见过一回,正因为造型别致,独一无二才引起了张忠义的注意,没想到朝鲜的金善姬也有这么一把,还带一圈链子。
张忠义一时想不明白金善姬送他麒麟锁的用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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