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唐宋时期，大都市里的人口往往数以百万计，城市里每天产生的垃圾也难以计数，这个时候再施行先秦时期的“断手”“刺字”的刑罚显然就不合适，因而唐朝就在不同的坊市设置不同的官员专门负责管理当地的卫生，如果被上级发现有人随意倾倒垃圾，有关官员却不作为的话，则与倾倒者同罪，杖六十。

据《唐会要》记载，唐玄宗还专门颁布了《修整街衢坊市诏》，要求有关部门负责好城市的卫生：“京洛两都，是唯帝宅，街衢坊市，固须修整。比闻取穿掘，因作秽污阮堑，四方远近，何以瞻瞩？顷虽处分，仍或有违，宜令所司，申明前敕，更不得于街巷穿坑取土。”

当然，街道上的垃圾并不只有人类遗弃的杂物，树叶、沙石都可能让整洁的街道变得脏乱起来，为了保持街道的整洁，早在周朝的时候，国家就安排了专门的环卫工人“条狼氏”（标准配置为六人）负责清洁街道、趋避行人。

北宋嘉祐二年的时候，宋朝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名为“街道司”的机构，这个机构下辖环卫工人五百名，他们身着统一的青衫子，每月有固定二千钱的工资，其职责是“外掌京城洒扫街道、修治沟渠”。

每天打扫街道的时候，他们往往是几人一组，一人在前面提着水桶洒水，防止尘土飞扬，另外的人就在后面清扫垃圾。

环卫工人清扫出来的垃圾，通常是通过马车运到城外统一处理，要么就地焚烧、要么找个天然坑洞或者挖个坑掩埋，现在考古发掘出来的不少文物，其实就是古人埋在地下的垃圾，对于这种被挖掘出的垃圾坑，考古学界还起了个专业的术语——“灰坑”。

当然，对于“垃圾”的定义，人与人的悲欢从不共通，贵族遗弃的垃圾在平民眼里往往也是珍稀之物。因而，有人便看上了“废品”回收的工作，并靠着这门技艺赚了不少钱，例如贞观年间的太常卿裴明礼就凭借此赚到了巨额的财富：唐裴明礼，河东人。善于理生，收人间所弃物，积而鬻之，以此家产巨万。

聊过了普通的生活垃圾，还有一个绕不开的难题，那就是古人如何解决“排泄物”呢？

据《周礼》和《墨子》记载，为了防止居民出门在外突然有了三急，当时的人在建造城市的时候，还会专门在靠近住宅区的道路旁修建公厕，俗称“都厕”。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厕所大多数是居民自发修建的，他们将厕所修建在离地面两米多高的地方，在厕所的下面就是一个养猪的猪圈，这些居民修建这样的公共厕所，就是为了利用人的粪便养猪，然后再将猪的粪便收集起来，作为肥料使用。

汉代陶猪圈

我国是标准的农耕文明，在没有化肥的古代，粪便就是最天然的化肥，因而在我们看来很恶心的排泄物，在古人眼中可是珍贵的“宝物”：

“长安富民罗会，以剔粪为业。”

“人家甘泔浆，自有日掠者来讨去。杭城户口繁夥，街巷小民之家，多无坑厕，只用马桶，每日自有出粪人瀽去。”

明代《徐光启手迹》：人粪、畜粪、禽粪、麻饼、豆饼、黑豆、动物尸体及内脏、毛血等，外加无机肥料，如黑矾、砒信和硫黄，混合后放在土坑中封起来，或放在缸里密封后埋于地下，待腐熟后，晾干敲碎待用。“每一斗，可当大粪十石”

《家政须知》：北方地少农勤，或至争草兴讼，则重粪可知。又有拆火炕之粪，拆向阳之墙以为粪者。人粪、鸽粪，油坊麻饼之粪，阴沟淤泥之粪，种种不一。其廑粪如此，田安得不茂乎？如粪少田多，则轮转上粪．今岁粪麦田，即来岁黍谷地；又为麦地，加粪如前。三年轮转，其粪皆均。

每年春天的时候，朝廷还会组织人来疏通沟渠和厕所，那时候就有不少来自天南海北的人专门来大城市收粪便。他们挨家挨户清理马桶、厕所，然后将搜集起来的粪便倒入粪船运回家乡，对于村民而言，这些就是珍贵的肥料。

这门生意的竞争可是相当激烈呢！据记载，“各有主顾，不敢侵夺。或有侵夺，粪主必与之争，甚者经府大讼，胜而后已”，甚至于在清朝的时候，这个行业还滋生出了黑帮、粪霸，当然，这是后话了，咱们暂且不提。

接下来，咱们就去看看连西方历史学家自己都看不下去的西方环卫建设，到底问题有多大。

●西方

咱们先来看三则，西方史书上记载的案例：

第一个案例

1326年，一个叫理查德的掏粪工人，因为自家厕所年久失修，不幸掉入厕坑溺亡。

第二个案例，亨利·杨和约翰·凯尼格的案子

1347年，亨利·杨和约翰·凯尼格因为两家人下水道管子的问题，闹上了市政厅。经过市政官员调查后发现，原来是其中一家改造了下水道的管子，他把污水排到了隔壁邻居家的地窖里，市长和高级官员勒令他们在40天内拆掉下水管道

第三个案例

一位叫艾丽斯·韦德的家庭主妇，她不想把自家污物排到街道上，一番思索后，她想到了一个点子：将污物排到街上的排水沟里。

于是，她做了一个木管子，她把管子通到了排雨水的水沟里，然后她家的污物就能顺着木管排到水沟中。

但这样做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原本城市的规划者只是想建造一条排放雨水的沟渠，所以排水沟设计得非常狭窄，当艾丽斯·韦德将一些容易堆积的粪便和动物内脏排入沟渠后，很快排水沟便堵塞了起来，排水沟：我只是一条排雨水的小水沟，你却想让我排粪便，臣妾办不到啊！

周围的邻居们不堪忍受恶臭，便将她告到了市政厅，市长也对她下达了要求，让她在40天内拆掉下水道管道。

这三则案例告诉我们，早在中世纪的时候，英国就已经初步建立起了城市环境治理机制，但实施的过程中效果却并不明显。

比如1309年，英国市政厅就颁布法令，禁止把垃圾丢弃在街道上，如果把垃圾倒在自家或者邻居家门口，违者罚款40便士。

40便士是什么概念呢？

当时一个技艺精湛的匠人半年大概能挣到100多便士，普通农民大概一年能挣到40便士，而对于商人而言，这或许还不如他清理商业垃圾的成本高。

这条法令颁布出来的结果，就是让没钱的平民有所收敛，但是对于那些制造垃圾多的商人、贵族而言，这笔罚金等于是花少数的钱帮他们解决烦恼，加上在英国那样的社会里，管理环境的人或许就是开办工厂的人选出来的代表，“我”难道会为难“我”自己吗？

并不会。

因而这不仅没起到维护环境的效果，反倒有愈演愈严重的趋向。

14世纪中叶以来，英国的毛纺织业迅速发展起来，大量动物内脏、污血被遗弃在了伦敦周围，伦敦的环境更加恶化。面对市政厅的处罚，商人们倒是很乐意支付罚金来解决烦恼，但是对于市政厅而言，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

最终，市政厅选择了自己出面解决问题，他们要求商人将工厂、屠宰场集中在特定区域，并且缴纳一定的税金用于清理垃圾。

市政厅利用税金设立了路面监督员和掏粪工、街道清扫工，然后按城区支付工资，由他们负责清扫垃圾，维护路面整洁。

在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掏粪工是一项高薪且危险的职业，他们负责清理污水坑和厕所，掏粪工站在便池里清理一吨粪便的收入是18便士，有一位叫做托马斯·梅森的猛人，一个人一晚上就在伦敦的一条街道上清理了六吨人畜粪便。

但这种不治理源头，只是一味想矫正问题的思想，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能缓解伦敦的环境污染问题。

例如，当时伦敦负责处理垃圾的商人，他的做法就是直接将垃圾堆放在泰晤士河中，任凭河水将垃圾冲走，这种做法竟然使得泰晤士河的河口向前延伸出了100米，只是组成这100米的不是泥土，而是各式垃圾。

今日犯下的错，来日终究要自己来扛。

1348年，黑死病传到了伦敦，在这场浩劫下，伦敦10万人口中，约有5万人死在了黑死病下。

伤痛是最好的教训，伦敦人领悟了。

在艰难地度过这次浩劫后，伦敦市政厅整顿环境污染的决心空前的坚定。

原来商人不是瞧不上40便士的罚款吗？于是，市政厅将倾倒垃圾的罚款提升到了20英镑。并且，严重者还会处以重罚，甚至被关押起来拷打。

除此之外，市政厅还颁布了公共卫生法，组建了健康委员会，雇佣了更多清洁人员，并且外来的船只在伦敦停靠时，还要进行隔离检疫，如此这般，这才使得后世对伦敦脏乱的印象有所改观。

结语

为了改变原始时代古人随地大小便的习俗，我们的先辈花费了大量精力去研究制度、技术和人性的平衡，历时数千年，才有了我们现在整洁的街道。

我们是幸运的，生来便能享受到这份由先辈的智慧和无数环卫工人辛勤劳作创造的来之不易的成果，在心怀感激的同时，先辈的经历也告诉我们，保护环境，不仅能维护好我们美好的家园，还能减少疾病的威胁，所以在享受整洁街道带来的愉悦感的同时，我们也要自觉维护好我们生活的环境。

文/脑洞趣味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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